海口市老城區(qū)三亞街一隅。 鄭翔鵬 攝

海口市老城區(qū)有條三亞街，其名稱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位于瓊南的三亞市。然而，在海口當?shù)氐姆窖灾校齺喗值摹叭齺啞卑l(fā)音為“da1 nia?”，指代三亞市的則讀作“dam1 a1”。二者雖字面相同，但發(fā)音有別，實際上是兩個不相關的地名，且都與表示數(shù)量的“三”沒有關系。

三亞街既與三亞市無關，它的名稱又是由何而來呢？這個問題甚至讓許多世代居住在三亞街的老海口人也感到困惑。因為“三亞街”中的“亞”發(fā)音為“nia?”，而在海南閩語中，“亞”的讀音是“a1”。此外，“nia?”在海南閩語中并無實質性的意義，也找不到與之相應的漢字。因此，無論是從字面意義還是發(fā)音上來看，都很難直接通過漢語的角度來解釋這一地名的含義。

有觀點認為，“三亞街”的得名可能與該地所處的水文條件和街巷走勢有關，即因海甸溪與美舍河交匯，或振東街、塘邊路和三亞街交會形成的“丫”字形有關。由于“丫”與“亞”諧音，故在記錄時寫成了“三亞”。這種說法并未得到確鑿的證據(jù)支持：三亞街后還曾有一條通往東門塘的溪流，并非現(xiàn)今所見的地理面貌；街巷肌理的最終成形與“三亞”地名出現(xiàn)之先后，有待考證。而且，為何在文字記錄時選擇了“亞”而非更直觀的“丫”，也很令人費解。這不僅對地名的雅化沒有起到太大作用，還失去了命名的本意。

幸運的是，三亞街保存著一塊立于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的《流芳奕祀》碑，這塊碑文為后人留下了追溯過往的寶貴線索。碑文開篇便講述了該地的地名沿革：“通津坊前名邁本，近稱三亞。”由此可知，“邁本”是該地更早的名稱，它屬于海南典型的壯侗語地名結構，是非漢語地名的漢字音譯，“邁”又見譯為“美”“麻”。這意味著該地早期的居民是操用壯侗語族語言的“臨高人”。“三亞”這一地名無法從漢語意義上找到合理解釋，也應該是一個壯侗語地名。

經(jīng)查訪發(fā)現(xiàn)，臨高縣多文鎮(zhèn)有一個地名的發(fā)音與“三亞街”的“三亞”非常相近，即“大田”（臨高話發(fā)音為“dda1 nia?”）。“大田”是一個半音譯半意譯的地名，“dda1”在臨高話中表示中間，“nia?”是田，合起來意為“田中”。“da1 nia?”很可能是臨高話“dda1 nia?”的音變。只不過在后來的歷史演變中，由于“da1”與“dda1”音近，使得操海南閩語者根據(jù)習慣把“三亞”的“三”讀成漢語本音“da1”，而“nia?”的發(fā)音則因其獨特性被頑強地保留下來。

從三亞街《流芳奕祀》碑文中對當?shù)刈匀画h(huán)境的描述來看，“山峙其屏，水環(huán)其帶，田疇繡錯”，可見清代的“三亞”也是一處被耕地圍繞的村莊。在明清兩代，海口所城南邊有一處村莊由于緊依農(nóng)田，被人們喚作“田邊村”。位于城東的“邁本”，大抵是因人口漸增，周邊土地得到開墾，呈現(xiàn)出“田疇繡錯”的景觀，從而改名“三亞”，意為“在田中的村莊”吧。（鄭翔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