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自制救生器材。

渡海前，戰士們練習攀登和修帆技術。

本版圖片均為資料圖

解放軍在雷州半島海岸起渡點登船渡海。

■ 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劉曉惠

碧影遠帆，船只來往，今日的瓊州海峽，是海南島與雷州半島之間的重要航運通道。1950年4月16日，解放戰爭最大規模的渡海作戰——海南島戰役在此拉開帷幕。當時，國民黨軍擁有軍艦、飛機等強大武器，而解放軍卻缺少海軍、空軍的配合，乘坐木船登陸瓊島。這樣的情形之下，解放軍如何才能成功解放海南島?

大海當操場 渡海兵團攻破系列難題

1949年秋，一大批國民黨軍紛紛潰逃瓊島，企圖憑借瓊州海峽長期固守。當時在海南島上的國民黨總兵力達10萬余人，而瓊崖縱隊僅有2萬余人。

1949年12月8日，中共中央軍委和毛澤東主席指示，第四野戰軍“以四十三軍及四十軍準備攻瓊崖”。1950年1月10日，毛澤東在關于瓊島作戰問題的指示中，要求“爭取于春夏兩季內解決海南島問題”。

在黨中央的部署下，第四野戰軍10萬人的渡海作戰兵團，從1949年底就在雷州半島集中進行準備工作。面對波濤洶涌的瓊州海峽，從未經歷過海戰的“陸上猛虎”如何變身“海上蛟龍”?

渡海兵團在營房、海邊、樹上、門上制作了很多秋千。官兵們通過打秋千練習防暈船。為了避開白天國民黨的飛機，他們晚上下海實操，每天晚上6點左右下海，天亮了再上岸。

大海當操場，船上是課堂。加上當地漁民的指導，渡海官兵很快掌握了全套海上行船的本領。此時，還有一個更為急迫的問題：渡海作戰船從哪里來?

當時，雷州半島的船只大部分被國民黨銷毀或帶走，渡海兵團好不容易才搜集到400余艘船，但也遠遠不夠。全國各地經濟剛剛恢復，難以生產船只、登陸艇等戰略物資。

無法依靠外力，渡海兵團開始自力更生，凡是國民黨沒占領的、能通海通江的地方，他們走了個遍，把所有木帆船搜集起來再改造成機帆船。

在當地船工的協助下，短短兩個月時間里，渡海兵團共征集、修理和改裝木帆船和機帆船2000多艘，征集和訓練4100多名舵手、船工、水手和領航員，為跨海作戰打下堅實基礎。

茫茫大海，光有船還不夠，還要掌握氣象、潮汐等方面知識。在廣西解放之初，第40軍軍長韓先楚、副軍長解方就派偵察科長鄭需凡搜集有關渡海的書籍。鄭需凡在舊書攤購買沿海地志、潮汐表等資料，系統學習海上知識。

第一次近距離走近大海，韓先楚、解方帶著十幾名參謀人員在沙灘上搭起草棚子，向漁民討教潮汐的變化，詢問風向、流速，還拜當地老漁民、老船工為師，研究海峽風向、潮汐和水流的規律。很快雷州半島各縣各港灣紛紛成立氣象水文觀測組、觀測站，將觀測數據及時上報。

分批潛渡 突破陸海空立體防線

1950年1月的一個夜晚，一艘從海南島來到徐聞的小漁船打破了僵局。乘船前來的人叫符振中，是瓊崖縱隊參謀長，受瓊崖縱隊司令員兼政委馮白駒委派而來。他不僅為渡海兵團帶來海南島作戰地圖、電報密碼和島上情報，還鄭重傳達了馮白駒對于打破國民黨軍陸海空立體防線(又稱?伯陵防線)的建議——積極偷渡、分批小渡，與瓊崖縱隊里應外合夾擊敵人。

1950年3月初，第40軍、第43軍各組織了一個加強營，計劃分別向瓊西北、瓊東北地區實施偷渡。

同年3月5日，在廣東省湛江市徐聞縣燈樓角，第40軍118師一個加強營的799人集結在此。當晚7點，渡海先鋒營799名勇士登上13艘木帆船向白馬井地區前進。

與此同時，在雷州半島東面，第43軍128師第一批準備渡海的戰士們也在硇洲島集合，登船等待出發號令。但此處海面風平浪靜，僅靠搖槳登陸海島會遭遇更大危險。于是第43軍渡海先鋒營停止起航，等待起風。

首批出發的第40軍118師的船隊距離登陸點還比較遠，海上突然停風了。解放軍把能用的工具都用上了，奮力在平靜無風的海面上劃水前進。雖然竭盡全力，但太陽升起后，渡海先鋒營完全暴露在陽光下。

國民黨發現渡海先鋒營后，開始進行海空一體式攻擊，解放軍開啟斗智斗勇模式。所有船只都舉起小白旗，使國民黨軍偵察機無法分辨，暫時化險為夷。3月6日中午，第40軍渡海先鋒營船隊抵達預定登陸地點白馬井以南海域，與瓊崖縱隊勝利會師。

得知解放軍登上海南島后，國民黨軍坐不住了，不僅加強了沿海防御，還嚴禁漁民出海打魚。

3月10日，苦等5天的第43軍128師383團渡海先鋒營終于等來東北風。這天下午1點，1007人分乘21艘木帆船從雷州半島東側的硇洲島起航。

船行不久，海面刮起狂風暴雨，渡海先鋒營不畏艱險，奮力劃槳前進。3月11日，渡海先鋒營陸續在文昌赤水港至銅鼓嶺一線登陸。此時的國民黨已亂作一團，他們沒有預料到在這樣的海況下還會有人渡海。在倉促應戰中，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解放軍登島部隊消失在密林里。

借力東風 紅旗飄揚滿天涯

兩個加強營相繼成功偷渡，第十五兵團決定第40軍、第43軍再次組織兩個加強團實施偷渡。3月26日，第40軍渡海加強團2991人，分乘72條木帆船和9艘機帆船從燈樓角再次起航。

此時的國民黨增派一個師對渡海加強團嚴陣以待，卻始終沒有等到解放軍的出現。

原來，當晚上半夜，海水流向改變，第40軍渡海加強團的船隊在不知不覺中偏向東南，漂向位于臨高角東側的玉包港。上岸后，渡海加強團向著海南島深處猛插，4天后進入革命根據地。

第40軍渡海加強團成功登陸后，在徐聞東南的博賒港，第43軍127師379團和第381團第一營，組成一個3733人的渡海加強團，分乘88條木帆船，以左中右三路縱隊向海口市東側駛去。4月1日下午，他們在瓊山卜創港成功登陸。

在慶祝勝利的隊伍中，唯獨不見第379團第八連、第九連的蹤影。此時，他們在海上已和國民黨軍纏斗3個小時，于4月2日凌晨搶灘登陸海口白沙門。國民黨以為這是解放軍主力對海口的奇襲，立即加強炮火。第八連、第九連的勇士們浴血奮戰兩個晝夜，殲滅國民黨軍近千人，除18人乘一艘木帆船突圍外，其他人全部壯烈犧牲。

渡海兵團4次偷渡，不僅向海南島輸送兵力8000余人，而且還給瓊崖縱隊帶去武器、彈藥和電臺等裝備，為摸索更大規模的登陸作戰積累了寶貴經驗。至此，解放軍渡海兵團和瓊崖縱隊在海南島的兵力已接近3萬人。隨著島上接應部隊的不斷壯大，解放海南島戰役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鍵時刻。

1950年4月16日，海面上掀起渡海兵團翹首以盼的東風。當晚，韓先楚和第43軍副軍長龍書金分別率領第40軍、第43軍渡海兵團2.56萬名指戰員，分為東西兩線劍指海南島。解放戰爭最大規模渡海作戰就此拉開帷幕。

西線挺進——4月17日凌晨3時左右，韓先楚率領的第40軍主力部隊開始在臨高角的美夏、昌拱一帶海岸搶灘登陸。當時岸上的國民黨守軍拼命抵抗，用密集的炮火向海上射擊，許多船中彈起火。韓先楚的指揮船也受重創，但他毫不在意，對著報話機大吼：“各船火力給我還擊，狠狠地打!”一場惡戰后，敵軍被擊退。清晨6時，主力船隊全部登陸。

東線沖鋒——4月16日晚，第43軍2個加強團6968人乘船從雷州東場港起渡，預定次日在玉包港一帶登陸。4月17日早晨，第43軍在玉包港一帶強行登陸，渡海大軍從正面沖鋒，接應部隊從后面夾擊，激戰1小時，擊退守在岸上的國民黨軍。解放軍乘勝追擊，殲滅橋頭國民黨軍1000余人，并向福山挺進。

此后，在島上瓊崖縱隊的有力配合下，經過15天的激戰，1950年5月1日，渡海大軍把勝利的紅旗插到海南島的最南端，海南島宣告解放。

一問一答

“陸上猛虎”

如何掌握駕船技巧?

答：渡海前，解放軍以船為課堂、以海為操場展開海上作戰針對性訓練。官兵們以師團為單位成立水手訓練隊，以老船工為師，苦練撐篙、劃槳、搖櫓、掌舵、拉帆、看風識浪等必備技能。

同時，征集多名當地船工，開展專門的戰斗技能訓練，成為渡海駛船的重要力量。訓練以海上識別方向、船上瞄準射擊、駕木帆船與敵艦周旋的整套技能動作為重點，步兵推廣第40軍第352團總結的海上射擊“一穩三快三合一”竅門，炮兵著力解決船上架設、準確射擊、輕重火力配合和步炮協調等問題。

為解決渡海難題，解放軍還廣泛開展民主運動，官兵們紛紛提供“智慧方案”，例如連隊發明的一種登陸滑板，解決了從大船快速登陸沖鋒、減少傷亡的難題。

(劉曉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