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亞紀念園。(圖片由萬寧市委宣傳部提供)

■ 海南日報記者 袁宇

4月23日，海南日報記者在海南海榆東線萬寧牛漏路段看到，一株高高的木棉樹亙于道路中央，一圈圍欄緊緊守護著它，猶如一座醒目的路標。

這株高大的木棉樹，是當地人口中的英雄樹、“將軍樹”，也是李振亞犧牲的地方。木棉樹高大、偉岸，一如李振亞在當地群眾心中的形象。

李振亞生于廣西，參加過百色起義，經歷過長征，屢立戰功。1940年，他受命抵瓊后，勇斗日寇蔣頑，創辦軍政干部學校，協助馮白駒將軍建立起一支縱橫瓊崖的鐵軍。1948年，瓊崖縱隊發起秋季攻勢，時任瓊崖縱隊副司令員的李振亞在木棉樹下指揮攻打萬寧牛漏的國民黨據點時，被敵人的冷槍擊中，英勇犧牲，年僅40歲。

萬寧市委黨史研究室原副主任陳關孩說，每年二三月間，牛漏的那株木棉樹都會開出燦爛的紅花，祭奠將軍，慰藉英魂。

8年征戰縱橫瓊崖

李振亞作戰經驗豐富，從百色起義到中央蘇區反“圍剿”，再到二萬五千里長征、西征，歷次重大戰役他幾無遺漏。1940年六七月間，受上級指派，李振亞渡海入瓊，協助馮白駒與侵瓊日軍和瓊崖國民黨頑軍進行武裝斗爭。

李振亞的言行令當時瓊崖縱隊的戰士們印象深刻。原瓊崖縱隊政治部副主任陳青山在1988年時仍然記得李振亞的形象，他在緬懷李振亞的文章里寫道：“(他)身穿軍衣、馬褲，走起路來咚咚作響，說起話來聲似洪鐘，或坐或站都是威風凜凜的軍人姿態，令人敬佩。”

來到瓊崖后的李振亞一如既往表現出他高超的軍事水平。“風腳村之戰”就是李振亞直接指揮的一場以弱勝強的戰斗。

1947年初夏，國民黨的一個團長楊開東，帶著兩個營的兵力開進風腳村一帶，宣稱要剿滅在這里活動的瓊縱挺進支隊。當時瓊縱在這一帶活動的部隊僅有5個中隊(連)，敵眾我寡。時任瓊縱副司令員的李振亞沉著應對，制定出了以少戰多的作戰方案。

李振亞在風腳村配置1個中隊的力量，故意放出風聲引敵人主力來攻，其余4個中隊隱蔽起來，準備適時從敵后側出擊。

戰斗打響后，敵人果然上當，向風腳村攻來。其中一路敵人的行軍路線正好從隱蔽著的1個中隊的位置上穿過。李振亞果斷決定出擊，他親自帶領3個中隊的兵力對敵人發起猛攻。打潰這股敵軍后，李振亞又率部配合風腳村的戰士打退了向該村進攻的另一路敵人。這一仗殲敵1個半連隊，繳獲機槍3挺，步槍數十支，子彈萬余發。

在攻打白沙羅任地區的戰斗中，李振亞用調虎離山計，一舉攻克了敵人的堅固工事，搗毀了敵人的老巢。

1948年秋，瓊崖縱隊發動秋季攻勢。李振亞親自指揮部隊，一舉拔除陵水至萬寧一帶20多個敵人的據點，使陵水、萬寧的解放區、游擊區和五指山解放區連成一片。

李振亞指揮下的瓊縱部隊，仗越打越漂亮，為瓊縱戰史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筆。馮白駒認為，李振亞的游擊戰術素養高，對大規模兵團作戰的指揮有把握，部隊在他直接指揮下，戰斗力顯著提高。

悍將良師寓教于戰

戰場上的李振亞威名赫赫，而走下戰場，他也是難得的軍事教學專家。李振亞曾執教紅軍、八路軍，也曾擔任教官執教抗日初期的國民黨軍。從瑞金紅軍大學，到延安抗大，再到瓊崖抗日軍政干部學校，他歷任高級教官乃至校長。

來到海南后，李振亞也在瓊崖創辦學校，為革命部隊培養了許多優秀的指揮員。萬寧黨史研究專家鄭立堅介紹，那是1941年6月，李振亞在萬寧六連嶺創辦瓊崖抗日軍事政治干部學校，由他親自主持制定教學計劃，編寫教材，主講軍事課并主持軍事訓練;開設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論持久戰》《反對自由主義》《抗日軍隊中的政治工作》、社會發展史、中國革命運動史、時事和政策等政治課及抗日游擊戰爭的戰略和戰術、射擊、投彈、夜戰、伏擊等軍事課。

李振亞對學員的培訓注重理論聯系實際，他經常率領軍隊學員到附近部隊參加實戰鍛煉。1941年11月，在教授“奇襲戰”一課時，李振亞親自率領幾個排的學員和當地獨立第九中隊短槍班的戰士，攻擊位于興隆的一個日軍據點。

李振亞和戰士們化裝成“順民”，每人挑一對谷籮，上面是谷子，下面埋著手榴彈。在當地“民救會”向導的配合下，假意給據點日軍送糧食。李振亞帶領戰士們巧妙地瞞過崗哨，順利進入據點后趁日軍不備發動攻擊，用駁殼槍和手榴彈襲擊敵人，大獲全勝，我軍無人員傷亡。

1942年4月，日軍與頑軍勾結，分兩路圍攻瓊崖抗日軍事政治干部學校。危急關頭，李振亞立即率全體學員和瓊縱三支隊，按照軍事課所講授的“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集中我優勢兵力擊敵一部”的靈活戰略戰術理論，首先伏擊東路敵軍，令其受到重大傷亡后倉皇逃走。另一路敵軍見狀也急忙撤退。

據了解，李振亞創辦的瓊崖抗日軍事政治干部學校從1941年6月正式開學，到1942年11月停辦，共辦了2期，培養了750多名干部。

馮白駒在回憶文章中寫到，李振亞對于海南部隊的干部培養，部隊戰斗力的提高，參謀工作以至政治工作的建設上，都有莫大的貢獻，許多干部在他的培養下成了優秀指揮員。

英雄長眠無悔丹心

李振亞身經百戰，作戰勇敢，他的習慣就是靠前指揮，戰斗在一線。

1948年9月18日，瓊崖縱隊秋季攻勢在陵水光嶺打響，李振亞時任“秋季攻勢”前線總指揮兼政治委員。李振亞在光嶺取得首戰告捷后，帶領部隊繼續向萬寧方向揮師東進，拔除陵水至萬寧一帶的港坡、興隆、牛漏等敵方據點。

9月27日，李振亞到萬寧牛漏陣地前沿觀察形勢，為了弄清敵人的暗堡火力點，他手提機槍向敵方據點打了一個點射進行火力偵察，不料此時，突然從敵人碉堡里打來冷槍，擊中李振亞的胸膛，他倒在了那棵高高的木棉樹下，最終因傷重不治，于次日凌晨光榮犧牲。

李振亞犧牲的噩耗傳開后，瓊崖縱隊中上至領導干部，下至普通戰士，無不失聲痛哭。“他是一個很愛護士兵的首長，深得士兵的敬愛。”陳關孩說，李振亞身為高級指揮員卻很少騎馬，因為他的馬不是讓傷病員騎，就是給戰士馱背包，或者給炊事班馱東西。在部隊轉移時，他親自背負腳部受傷的警衛員涉水過河，“李振亞愛兵如子，戰士們也愿意跟隨他作戰。”

在馮白駒的回憶文章中也寫道：“他(李振亞)有高度的紀律性，如在抗日時期，敵人掃蕩頻繁，我(馮白駒)定下紀律白天不準玩水洗澡。他執行任務返來因天熱無意中下河沐浴，致使許多干部也照樣犯紀律。于是，他便自己處分自己罰站兩小時。在領導上他能實事求是，以身作則，給部隊和干部深刻的良好影響，是永遠不能磨滅的，他的精神將永垂不朽。”

1948年10月15日，瓊崖縱隊為李振亞召開萬人追悼大會。黎族、苗族同胞紛紛趕來，以他們的習俗、方式，祭祀跪拜，表達他們心靈深處的崇敬和愛戴。馮白駒親手將李振亞安葬在五指山。

李振亞的妻子王超和他一起渡海赴瓊，在瓊崖大地上共同奮戰。王超后來回憶丈夫時說，他在最后一刻仍在動員大家要革命到底，“他常說，為了中國的徹底解放，不可能沒有流血犧牲。他不怕犧牲。”

2003年1月，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的遲浩田，為海南省委黨史研究室編輯出版的李振亞將軍紀念文集題寫書名“驍將風范”，高度評價了李振亞將軍戰斗的一生。

如今，英雄倒下之處，已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學堂”。在將軍樹的不遠處，就是李振亞烈士紀念園，園中綠樹環繞著他的高大塑像，莊嚴肅穆。時不時會有父母帶著孩子前來，從烈士的傳奇故事中重溫歷史。(本報萬城4月25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