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9月23日，椰子寨戰斗打響全瓊武裝總暴動第一槍，開啟瓊崖革命武裝斗爭“二十三年紅旗不倒”的偉大征程——
驚天第一槍 星火漸燎原

舊 椰子寨戰斗遺址。(資料圖片)

新 2月3日，俯瞰瓊海椰子寨村。近年來，椰子寨村逐步完善旅游配套設施，將紅色歷史主題與美麗鄉村打造相結合，發展鄉村旅游，讓村里的人氣越來越旺，村民們的錢袋子也越來越鼓。海南日報記者 袁琛 攝

海南日報記者 李夢瑤

那是一顆浸滿憤怒的子彈。

它被裝在一桿破舊的土槍里，隨主人——“瓊崖討逆革命軍”的某名戰士為革命事業輾轉奔走，在目睹了國民黨瓊崖反動當局血腥統治下的恐怖慘狀后，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戰斗的欲望。

“打!”1927年9月23日凌晨5時，瓊東縣(今瓊海市)嘉積鎮椰子寨村，一聲鏗鏘的口令落下。終于到了這一天，它知道，是時候了。

第一個沖出槍膛，朝200米開外敵人的炮樓疾射而去，它堅硬得像瓊崖共產黨人的骨頭，直插平日作威作福的“團豬”們的心臟，也永遠嵌入了瓊崖革命武裝斗爭“二十三年紅旗不倒”偉大征程的第一步。

是的，它就是瓊崖武裝總暴動打出的第一槍，也是椰子寨紅色故事的開篇。

歷史選擇了椰子寨

午后到訪椰子寨村，車剛停在曲尺形的騎樓老街，鮮活的市井之音便自耳畔響起。吆喝聲、叫賣聲，聲聲入耳，讓人不禁遙想起，這處依白石嶺北麓、傍萬泉河中游南岸的寨子，因扼水陸交通之要沖，百余年前也曾吸引往來客商紛紛匯聚，撐起一時的繁忙與富庶。

行至“曲尺”拐彎處的炮樓舊址，耳畔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急促。聽，它分明是從1927年的春夏之交傳來——

彼時，新舊反動勢力的驚濤駭浪顛覆國共合作的大革命之舟，腥風血雨的白色恐怖席卷海南島，2000多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被捕，500多人慘遭殺害。這一至暗時刻，50余名被國民黨反動派收編為鄉團的土匪，趁機在椰子寨老街筑起炮樓，四處橫行、作威作福，打砸聲、哭喊聲，亂作一團。

這樣的日子究竟何時才是個頭?寨子里的鄉親想知道，瓊崖百姓想知道。而當他們將期許的目光投向瓊崖共產黨人時，后者從地下爬起來，揩干凈身上的血跡，已悄然匯聚起一支支隊伍、一股股力量。

看，農民來了，工人來了，青年學生也來了，他們主動接受共產黨人的領導，完成初步軍事訓練，并擁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瓊崖討逆革命軍。正是有這支武裝力量作后盾，中共瓊崖特委書記楊善集才得以在1927年9月上旬召開的軍事會議上，底氣十足地作出一個歷史性決斷：舉行全瓊武裝總暴動。

暴動的第一仗選在椰子寨，翻開當年的作戰圖，個中緣由一目了然：椰子寨連接樂會四區與定安七區，拿下這里，也就打通了一大片紅色區域。

“按照部署，楊善集、陳永芹指揮的樂會、萬寧討逆革命軍各一個連和王文明指揮的定安、瓊山討逆革命軍各一個連，于9月23日凌晨5時從南北兩個方向朝椰子寨發起夾擊。”指了指炮樓舊址對面的渡口，椰子寨戰斗歷史陳列館講解員才源介紹道：“當時，王文明指揮的那支討逆革命軍就是從這里登岸，向椰子寨發起進攻。”

向椰子寨發起進攻

一場注定載入史冊的偉大戰斗就要開始了。

迫不及待地直奔渡口，想要離當年的那場戰斗更近一些，卻只見岸邊幾位老者悠閑垂釣，三五游客漫步于木質棧道，眼前景象之愜意，令人實在難以“入戲”。轉身欲離去，一艘渡船突然從對岸的定安縣丹村駛來，晃悠悠地停靠在了渡口。

上前攀談，得知擺渡人名叫劉經海，從父輩手中接過“船櫓”已有四五個年頭。日復一日往返于萬泉河兩岸時，他偶爾會想起爺爺94年前循著同樣的路徑，完成的那場特殊擺渡——

1927年9月23日凌晨4時，王文明率部趕到丹村。得知眼前這群年輕人是要去打被百姓稱作“團豬”的土匪，8名當地船工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其中便包括劉經海的爺爺劉邦位。

顧不上風急雨驟，他們在夜幕掩護下，分乘8只木船出發了。凌晨5時，一行人順利抵達椰子寨，但此時為了隱蔽行動而選擇繞路的楊善集等人尚未趕到。眼看天色漸亮，再拖下去極有可能延誤戰機，王文明當即決定，仍按預定時間發起進攻。

劃破夜空，第一顆子彈落在了炮樓里，從夢中驚醒的50多名“團豬”還未反應過來，更多的子彈已呼嘯而來。僅一個小時后，這場“奇襲”便宣告結束：守敵一部分被殲，大部分潰逃。

占領椰子寨后，討逆革命軍燒毀了敵人炮樓。而今天當我們再次靠近炮樓舊址時，會發現這里早已佇立起一座三層小樓：一樓為椰子寨戰斗歷史陳列館，二樓為椰子寨村委會辦公室，三樓則設置有大型會議室。

“如此選址確實有特殊意義。”才源說，這寓意著曾經的敵人據點，如今我黨正扎牢根基。

位于一樓的陳列館面積不大，甚至連一件文物也沒有，如今卻吸引游人如織。“瓊崖革命很有名，這里打響了第一槍，我們一定得來看看。”采訪中，便有一群來自遼寧的候鳥老人涌入，踱步于一塊塊圖文展板前，久久不愿離去。其中一名葉姓老人說，這并不是他第一次來椰子寨，“紅色文化常看常新，椰子寨村也常看常新。”

椰子寨的變與不變

椰子寨確實常看常新。

循著陳列館里的展板一路看過去，便能將這個紅色村寨新時代背景下的發展軌跡清晰勾勒：將紅色歷史主題與美麗鄉村打造相結合，近年來椰子寨村逐步完善旅游配套設施，進行老街外立面改造，新建親水休閑廣場、河邊棧道、紀念雕塑，村民們開農家樂、辦民宿，創意工坊、知名酒店紛紛入駐，讓村里的人氣越來越旺，村民們的錢袋子也越來越鼓。

展板的最后，是一幅由近百個椰子寨村民笑臉組成的“笑臉墻”。

“這個是我。”指著“笑臉墻”最上方的一張照片，89歲的老黨員歐繼良露出了照片里的同款笑臉。當天，得知海南日報報道組來訪，老人特意讓兒子騎摩托車將他送來陳列館，他要來講一講這些年椰子寨發生的故事。

“村里第一次發生巨變是在2001年，那一年《海南日報》報道了椰子寨戰斗的歷史故事，讓我們村的關注度變高了，發展也更快了。”歐繼良說，他至今仍珍藏著當年的那份報紙，也積攢起厚厚一摞有關椰子寨戰斗的文獻資料，“父輩從小就給我們講那段歷史，家里的孫子輩也是個個聽椰子寨戰斗的故事長大的。”

“革命歷史不能忘。”這是歐繼良在采訪中反復強調的一句話。讓他欣慰的是，開展傳統革命教育，已成了一代代椰子寨村民不變的傳統。

不變的，還有椰子寨的一棵百年枇杷樹和一座峒主廟。當年那場奇襲戰斗結束后，與王文明部隊會師的楊善集正是在這棵枇杷樹下向群眾作動員講話，并在峒主廟主持召開了一場臨時軍事會議。

盡管當天楊善集、陳永芹便在敵人的瘋狂反撲中不幸犧牲，但正如楊善集曾振臂高呼的那句“革命同志死一人生百人”所言，他們用生命點燃的革命星火已在全島迅速蔓延。

盡管這些年椰子寨發展迅速、村容巨變，但這一樹一廟在村民們心中的地位始終未曾改變，枇杷樹樹蔭濃密，峒主廟更是被修整一新。

“2016年，峒主廟門口的這條公路通后，村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椰子寨村村民符策耀覺得這是一個致富的機會，便于2017年返鄉，在峒主廟附近開了一家農家樂。采訪中，不時有剛剛參觀完椰子寨戰斗舊址的游客走進農家樂院落里的一間“紅色書屋”，一邊翻看著紅色歷史書籍，一邊等待用餐。

“椰子寨的故事，你們可以看書了解，也可以問我。”符策耀轉身招呼起客人。在他看來，只要繼續傳承紅色文化、用好紅色資源，椰子寨的故事便怎么也講不完。

(本報嘉積2月7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