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荔枝鮮到荔枝煎
穿越千年 實“荔”出圈

故宮博物院藏荔枝圖扇頁(吳昌碩繪)。

荔枝酥。

新式“荔枝煎”。

荔枝果酒。

宋徽宗《寫生翎毛圖》(局部)。本版圖片均為資料圖

■ 金滿樓

根據馬伯庸同名小說改編的電視劇《長安的荔枝》正在熱播。劇中，上林署官員李善德得知自己要運送的是“荔枝鮮”，而不是“荔枝煎”，頓時面如死灰。以當時的交通條件和保鮮技術，將新鮮荔枝迅速從嶺南運到長安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作為時令水果，古代荔枝如何保鮮?古人所說的“荔枝煎”是什么?從古至今，由荔枝制成的食品都有哪些?

一騎紅塵妃子笑，

荔枝究竟何處來?

哪種水果在中國古代存在感最高?在很多人心中，荔枝肯定名列前茅。因摘下后極易變質，古時荔枝又稱“離支”。在眾多書寫荔枝的詩歌中，杜牧的《過華清宮絕句三首·其一》恐怕是最出名的一首，“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傳唱千年。

唐元和十五年(820年)，任四川忠州(今重慶忠縣)刺史的白居易曾為一幅《荔枝圖》作序：“荔枝生巴峽間，樹形團團如帷蓋。葉如桂，冬青;華如橘，春榮;實如丹，夏熟;朵如葡萄，核如枇杷，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酸如醴酪……”在這篇短文中，白居易詳細描繪了荔枝的特征，第一句便直接點明當時荔枝的一個產地。

此外，白居易還在文中提及荔枝難以儲存的特點：“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日、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

在電視劇《長安的荔枝》中，送給貴妃的新鮮荔枝乃嶺南所產。嶺南與長安有五千里之遙，以古代的交通條件和儲存技術，想要快速將新鮮荔枝送至長安，其中的艱辛與困難可想而知。

也有人考證說，唐代楊貴妃吃的荔枝并非出自嶺南，而是來自四川瀘州合江。此地群山環抱，氣候宜人，盛產荔枝。從瀘州到長安雖然也不近，但比嶺南起碼縮短了一半以上路程，因此楊貴妃能吃上新鮮荔枝也并非全無可能。

古人如何吃荔枝?

作為時令水果，荔枝保鮮在古代是個大難題。為此，古人想了很多辦法。相傳在瀘州合江，流傳著一種古老的荔枝保鮮法：荔枝摘下后立刻放進竹筒內，兩側用濕泥巴封住，以延長保鮮期。另外，各地還有整樹船運、鹽水殺菌、裝入瓦罐埋入土中等方法，但是這些方法要么成本太高，要么效果不盡如人意。

古代，人們難以吃到新鮮荔枝。為了讓更多人能嘗到荔枝的美味，古人有很多變通方式，其中就包括前文提到的“荔枝煎”。《長安的荔枝》一書如是說：“其時荔枝在嶺南、桂州和蜀地的瀘州皆有所產，朱紅鱗皮，實如凝脂，味道著實不錯，只是極容易腐壞。歷年進貢來長安的，要么用鹽腌漬，要么晾曬成干，還有一種比較昂貴的辦法，用未稀釋的原蜜浸漬，再用蜂蠟外封，謂之‘荔枝煎’，只有達官貴人才吃得起。”

古代“荔枝煎”選用新鮮荔枝果肉，然后加入蜂蜜制成。后來，在此古法基礎上，中華老字號品牌“小蘇州”融合江南點心做法，制成形似荔枝、皮白酥松、內餡清甜的新式糕點“荔枝煎”。

荔枝皮薄肉厚，保質期很短，也可以做成果脯保存。據唐朝《北戶錄》記載，新鮮荔枝可暴曬或用小火焙成荔枝干。此外，也可以蜜漬或鹽漬為蜜餞，或者制成水果罐頭等。

除了制作甜品外，荔枝還可以用來釀酒。據載，漢朝時就有此做法：“以荔枝浸酒，久而色紅味甘。”宋朝《武林舊事》中提到的“荔枝膏酒”，應為宮中制作的荔枝酒。明朝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稱荔枝酒可“補脾肺”，清朝屈大均更是在《廣東新語》中盛贊荔枝酒“醇美如十八娘”。

除了荔枝酒，古人還將新鮮荔枝制成各式飲品。例如，南宋《夢粱錄》中記錄了一種名為“荔枝膏”的飲品，即用烏梅、砂糖等熬制而成的風味糖漿，因其酸甜滋味酷似荔枝而得名，從中也可以看出時人對荔枝的喜愛。

元朝《飲膳正要》中記載的“宮廷荔枝湯”，即將荔枝肉加冰糖等熬煮成湯，冰鎮后成為消暑佳品。

在現代社會，隨著時代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無論天南海北，新鮮荔枝早已從遙不可及的貢品成為“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普通水果。

隨著食品加工技術的不斷提高，很多企業又研制出很多荔枝食品，包括荔枝果汁、荔枝風味醋、荔枝果泥、荔枝果凍、荔枝果漿、荔枝米釀等，荔枝家族食品越來越豐富多樣。

日啖荔枝三百顆

唐朝詩人中，白居易特別喜愛荔枝。他曾作《荔枝樓對酒》：“荔枝新熟雞冠色，燒酒初開琥珀香。欲摘一枝傾一展，西樓無客共誰嘗。”他還曾在官署內種植荔枝，并賦詩《種荔枝》：“紅顆珍珠誠可愛，白須太守亦何癡。十年結子知誰在，自向庭中種荔枝。”

歷史上，因愛荔枝而種荔枝的不止白樂天一人，如漢武帝就曾令人在長安宮苑建“扶荔宮”，并移植荔枝數百株。可惜的是，因為水土不服的緣故，未能成活。

宋徽宗也曾在宮中移植荔枝樹。據《老學庵筆記》記載：“宣和中，保和殿下種荔枝，成實。徽廟手摘，以賜燕帥王安中。且賜以詩曰：保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蠻。思與廷臣同此味，紅塵飛鞚過燕山。”

歷代名人中，特別喜愛荔枝的還有大文豪蘇東坡。蘇東坡被貶謫廣東惠州，這里是荔枝的主產地之一，剛好能讓他大飽口福。為此，他寫下名篇：“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以當時的條件，一天能吃三百顆新鮮荔枝，足以羨煞眾人了。

我國現存最早的荔枝專著《荔枝譜》成書于宋朝，作者為祖籍在福建莆田的北宋名臣蔡襄，其開篇云：“荔枝之于天下，唯閩粵、南粵、巴蜀有之。漢初南粵王尉佗以之備方物，于是始通中國。”書中，蔡襄記錄了32種荔枝，并認為來自家鄉的陳紫為最佳：陳紫成熟較晚，果實碩大，“香氣清遠，色澤鮮紫，殻薄而平，瓤厚而瑩，膜如桃花紅，核如丁香。毋剝之凝如水，精食之消如絳雪，其味之至不可得而狀也”。

從歷史記載來看，南宋時，在臨安的市場上已能買到鮮荔枝：“福州新荔枝到，進上御前，送朝貴，遍賣街市。生紅為上，或是鐵色;或海船來，或步擔到，直賣至八月”。

明朝以后，荔枝種植更加普遍。鄧道協在《荔枝譜》中總結了荔枝的繁育方法。

清朝雍正、乾隆都喜歡吃荔枝，并將此作為貢品分賜給大臣。如雍正初年，年羹堯就多次收到由兵部快遞而來的御賜鮮荔枝。